🌸 橘、柠檬之类的水果,船员必须每天食用。然而,在闷热的船舱

中,柑橘这样的水果并不能保存太久的时间,跨洋漂流的船员们还

是苦不堪言,只盼着早日登岸。

后来的故事你就很熟悉了,果蔬中这种能够预防坏血病发生的成分

便是大名鼎鼎的维生素C,因为它的特殊功能,也常被叫作抗坏血

酸。在此之前,你已经知道了维生素A和视觉系统的关系,知道了维

生素D与骨骼生长的关系,也偶尔听说过维生素B族和维生素E。相比

之下,你最熟悉的似乎还是维生素C。这些维生素的共同特征,是它

们在身体中的含量很少,也无法完全靠自身合成满足需要,必须从

食物中进行补充,而且它们参与的一些生理反应,对人类而言往往

生死攸关。不得不说,“维生素”这个词的中文翻译太过传神,而

维生素C和坏血病的联系更让人印象深刻。

维生素C防治坏血病的原理并不十分复杂,主要就是因为它具有突出

的还原性,可以清除血液中的一些具有强氧化性的有害成分,比如

你或许还记得活性氧自由基。虽是氧气的产物,ROS的氧化性却要强

得多,能够对细胞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只因氧气分子在参与体内

代谢反应的时候,并非总是那么温和,偶尔也会像出错的电脑程序

一样,露出狰狞的一面,ROS便因此而产生。坏血病的出现,就和

ROS长期积累得不到清除有关。你肯定还记得,前面说到的氢气,就

是因为具有强还原性而被医学界关注,或许它也可以有效地清除

ROS。相比于氢气的不确定性,维生素C的作用却在二十世纪里被广

泛研究。没有人再怀疑它的功能,甚至20世纪最伟大的化学家鲍林

(在说到化学键的时候已经提到过他)提出:每天服用超量的维生

素C可获得长寿。鲍林活到93岁,十分长寿,这是否就是维生素C的

功劳,无人能够判断。毕竟,我们对维生素C的研究还远远不够,因

为它还与坏血病以外的很多生理进程相关,甚至会参与到基因的修

复过程中。

即便是血液中的维生素C,它的功能也不只限于对抗坏血病。你还记

得,出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呼吸氧气。血液中的铁元素是人体中运

输氧气的载体。铁元素并不总是具有携带氧的能力,只有处于二价

态的时候才有效。ROS会让铁元素转变为三价态(价态是铁脱去电子

的数量。二价态代表脱去两个电子。三价态则是脱去三个电子),

导致血红细胞的活力下降。医学检测时却容易将此种疾病误判为缺

铁性贫血。实际上,这时候盲目地补铁并不合适。过多的铁元素会

让身体面临新的危险。相比之下,维生素C却不失为一剂良药,它在

血液中上演了一出围魏救赵的好戏——那些已经转化为三价态的

铁,还有那些有可能继续兴风作浪的ROS,都会与维生素C发生作

用。

当你和丈夫来到塞维利亚的巴罗斯港怀古时,手提包里正装着一瓶

维生素C的补剂。对你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遗忘的习惯。每一次出

勤在外时,新鲜果蔬都不一定能够满足身体的需求。多亏了哥伦布

那个时代的航海先驱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多亏了大量研究

人员不懈的努力,你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应对困境。

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人工合成维生素C的技术已经越发成熟,以至于

如今只需要付出一个馒头的价钱,就能够换来一瓶维生素C,其中每

一片的维生素C的含量都不亚于一颗橙子。尽管从品味的乐趣来说,

人工合成的维生素C完全不能与橙子媲美,但是对于出勤在外的你而

言,却可谓是雪中送炭。

当然,你更喜欢的还是泡腾片。每次看到这种水面跳跃的景象时,

你总是会由衷地相信,生命也会因为维生素C而律动。

想到此,你望着哥伦布们曾经收起船锚的地方,缓缓地取出小瓶,

倒出两粒维生素C泡腾片,递给丈夫一粒:“我们不喝酒,就用它来

泡水告慰他们吧。”你们各自将泡腾片投入瓶装水里,细小的瓶口

让喷涌变得更加剧烈,碰到一起的两只瓶子,就仿佛是跳起弗拉明

戈的两位舞者。

4. 失温的恐惧

离开热情的西班牙后,你和丈夫还计划造访更炎热的撒哈拉沙漠,

背上睡袋和水,在沙漠里穿行三天三夜。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甚至比起你在丛林里的出勤,困难还要大得

多,但你总是希望在有生之年挑战自己的极限,何况还有心上人愿

意承担风险和你一起疯狂。

然而,当你兴致勃勃地请来向导时,却被浇了一头冷水,颜面尽失

——你和丈夫准备的睡袋根本不合格。你心里想,这睡袋是根据自

己丰富的户外经验而准备的,怎么可能会不合格?

向导说的理由让你更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你选择的睡袋太薄

了。

冷静思考之后,你才回忆起来,作为一名缉毒警,其实早就接触过

这些常识,只是太久没有经历类似环境的实战,有些生疏。而你丈

夫的职业素养此刻也被唤醒了,“失温”这个词脱口而出。

撒哈拉沙漠和你平时外勤的地方很不一样,没有丛林,没有沼泽,

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沙子,以及稀疏分布的绿洲。相比于树林与水

域,沙子的导热能力要强得多,热容却要低得多(升高到同样温度

时需要的能量更少)。这也就意味着,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沙子

更容易吸热升温,正午时分甚至可以达到六七十摄氏度。生鸡蛋都

可以放在沙子上煮成熟鸡蛋。然而当夜晚来临之时,沙子也会将白

天吸收的热量毫无保留地释放,温度也因此迅速降低。所以,当你

埋伏在丛林中时,白天若是夏季,夜间说不定还是夏季。此时你最

大的敌人是蚊虫蛇蚁。然而,你即将挑战的撒哈拉沙漠,白天虽是

盛夏,夜里却是凛冬。如果你的防寒装备不充足,就会遭遇你丈夫

所说的“失温”,要是严重失温还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就很可能会

被冻死了。

在炎热的撒哈拉沙漠被冻死,听上去有些荒诞,但它却是真实存在

的风险。实际上,在类似一些温差巨大的环境中,失温的事故并不

罕见。你也曾听说,有的运动员穿着短袖参加越野跑步比赛,却因

为一场大雨被不幸夺走了性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有些想不通,面对突如其来的低温,人体又

怎会如此脆弱,丝毫没有招架之力,甚至都没有自救的机会?

的确,同样作为哺乳动物,人类对于低温的耐受力比很多动物都会

更差一些。即使不和那些原本就生活在极地的北极熊、北极狼、北

极狐相比,就是和生活在同一地区的马牛羊等家畜相比,也很少会

在牧场被夏夜的寒风吹出生命危险来。

毫无疑问,我们引以为傲的全身性散热系统,让我们在与猎物们追

逐搏斗时不至于身体过热,却也让我们不得不付出比它们更怕冷的

代价。为了应对低温,人类倒是也演化出一些御寒的手段:打寒颤

就是最常用的招式。

当身体感受到最初的寒意时,大脑首先做出的反应就是设法释放更

多的热量。这个光荣的任务通过神经系统交给了肌肉,特别是骨骼

肌。接到命令后的骨骼肌立即做出反应,消耗其中残存的三磷酸腺

苷(ATP),肌肉神经也会在此过程中突然紧绷形成寒颤,这是获取

热量最快速便捷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