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和客人们讲述自己的品茶经。
但是一直以来，你却觉得这不过是一套形式大于内容的繁琐客套。
特别是当你小时候曾从父亲手里接过一只装有上等祁门红茶的紫砂
杯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原本你只是想喝点水解渴，可是红茶
的厚重气息猛冲到你的鼻腔，而你焦急地饮下一口时，却又被茶汤
烫到了双唇与舌头。
看着你的窘态，父亲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自己的
杯子，左右晃头吹起茶汤，闭上眼睛，慢慢啜饮了一口，接着又放
下杯子，回味良久，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没了关系。
你若有所思，学着他的模样，试图品出茶香，可舌头给你传达的信
号，却仅仅是苦味而已。
父亲说，你还没有到品茶的时候——没有尝过生活的苦，又怎么能
坦然面对茶水的苦？
或许他是对的，因为如今当你再看到他泡工夫茶的时候，甚至会主
动拿起自己专属的茶杯，请他把刚泡好的热茶添到里面。
不止如此，你还在书包里偷偷地藏了几块黑巧克力。上自习时吃东
西当然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可是为了抵御强烈来袭的瞌睡，你也顾
不上太多，因为一口醇苦的黑巧克力就可以让大脑保持清醒。这也
不同于你小时候的癖好，那时候你更喜欢吃的是含奶量比较高的巧
克力。
此刻，你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是生活的苦。高考100天倒计时开始
后，你每天都不得不学习到深夜，强烈的紧迫感压得你苦不堪言。
你渐渐地理解了父亲传授的人生哲理——如果生活已经很苦，再去
品味这些苦味的食物，就不会觉得那么苦，甚至还能为舌尖那种苦
尽甘来的奇妙感而着迷。
然而，从化学的角度来说，你的身体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你可能还记得，味觉系统能识别出令人不悦的苦味，这是生命体演
化出的一种本领，由此可以避免不小心吃到有毒的食物——毕竟在
野外，不少有毒的植物都含有苦味的成分。
如果因为生活的苦就让你变得嗜苦，那么你的身体将会处于非常危
险的境地。所以，并不是所有的苦味你都可以坦然接受。也有不少
中老年人对这些食物毫不介意，这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
味觉系统变得有些迟钝。苦味不仅不会让他们感到太多痛苦，反倒
能够提升味觉的敏感度。
至于咖啡、红茶和黑巧克力，它们给你带来的苦味，很大程度都源
自同一种成分——咖啡因。
从名字你就不难猜到，咖啡因最初得名是因为它是从咖啡中提取而
来的。但是后来人们才发现，包括茶和可可在内的很多植物都含有
它，而人类饮茶或食用可可的历史并不比喝咖啡的历史短。可可成
就了后来的巧克力，以至于在英语中，巧克力一词依然可以看出可
可的痕迹。通常来说，巧克力的颜色越深，代表其中含有的咖啡因
也越多。
对人体来说，苦味的咖啡因也是有毒的，只不过毒性并没有那么
强。但是从人类至今还保留着对它的示警能力来看，身体对它的解
毒能力也可能是通过长期演化而来。相比之下，对于那些很少以植
物为食的猫狗来说，哪怕只是误食了一颗巧克力，都有可能遭遇生
命危险。
咖啡因让人体感到兴奋，恰恰也是因为这种轻微的中毒感。
在人体中，有一种叫腺苷的物质参与着很多生理过程，它由腺嘌呤
与核糖结合而来。在此之前你也已经简单知晓了三磷酸腺苷与环腺
苷酸的作用。三磷酸腺苷与环腺苷酸都是腺苷的衍生物。腺苷如此
重要，以至于你的神经系统也布置了腺苷受体。一旦神经系统有腺
苷停靠，腺苷受体就可以做出响应。
人的睡眠机制也受此调控。当你的身体已经很疲惫的时候，腺苷分
子会与神经系统的腺苷受体结合，传达睡眠的指令。于是，你开始
犯困，顾不得现在的日夜节律，只要此时没有外界的打扰，就能够
顺利进入睡眠状态了。
然而，突然闯进身体的咖啡因让这套流程出现了不确定性。咖啡因
属于一类叫黄嘌呤的物质。你的身体并不能准确地将黄嘌呤和腺嘌
呤区分。于是有些咖啡因阴差阳错地和腺苷受体对接上了，占据了
腺苷的“泊位”。如此一来，在这些咖啡因脱落下来之前，腺苷受
体都不能接收到腺苷传达的信号，睡眠进程自然也就被耽搁了。
如此一来，要是你感到身心俱疲但还没困到睁不开眼的时候，喝上
一杯富含咖啡因的咖啡或浓茶，抑或就是吃一颗黑巧克力，咖啡因
就会抢在腺苷发挥作用以前让你提神醒脑。不过，如果腺苷与腺苷
受体之间的连接已经完成，你已经进入半沉睡阶段的时候，那咖啡
因也已无能为力。
毫无疑问，咖啡因的提神作用，是因为它钻了空子，骗过了身体的
识别系统。在它发挥作用的同时，也不免带来其他反应，比如心跳
加速。
好在咖啡因在身体中每四到五个小时就会衰减一半，最终被肝脏代
谢，并流经肾脏随尿液排出身体。这种机制，确保了你身体中的咖
啡因不会累积，不至于被它毒害。尽管如此，每天摄入的咖啡因都
需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好不要超过200mg。若是喝得太多，即
便不考虑中毒问题，咖啡因剥夺了你的睡眠后，你的身体得不到充
分休息，长此以往也会让你的健康状况堪忧。所以，你问我痛苦是
不是也需要节制，答案也是肯定的。
更何况，咖啡因给你带来的“痛苦”，本身也是一种“快乐”。不
同于腺苷与腺苷受体的严丝合缝，当腺苷受体结合了咖啡因以后，
居然巧合地留出了多巴胺停靠的空间，那些游离失所的多巴胺就顺
势来到了腺苷受体的旁边。虽然此举并不会增加体内的多巴胺，但
是你的身体还是会因此感觉到愉悦。正是这种愉悦感，会让人对咖
啡因形成精神上的依赖，说是上瘾也未尝不可。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于努力学习的人来说，咖啡因可以算得上是非
常不错的朋友，毕竟，同样是为了提神醒脑，喝咖啡可比“头悬
梁、锥刺股”的古方要好出千倍万倍。只不过，当你挑灯夜读的时
候，若是困意袭来，不能无节制地依靠咖啡因支撑下去。适当的休
息不仅能让你的身心得到放松，还能让你的学习更有效率。
5. 决定了！
你听咖啡因的利弊时，脑海里究竟在飞速地思考着什么。
“老马，我决定了！”思考良久，你终于说话了。
我想知道你决定了什么。
你斩钉截铁地说：“高考结束以后不是要填志愿吗？我决定去报考
警察学院！”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你的解释却又非常合理。
当我告诉你长期过量摄入咖啡因会让人上瘾时，你一下子就想到了
毒品。让人欲罢不能的咖啡因，还不至于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后
果。然而毒品却摧毁了很多人的身体，撕碎了家庭与社会，甚至还
让一些国家陷入混乱。